請讓我跨過這個艱難 但不要輕易地
      讓疼痛成為步伐的一部分
      走進我前去的嚮往
      如是每個當下都是嚮往

2011年3月25日 星期五

我的大學老師

十年後我給老師的信裡寫著:「沒想到我在這給您打信,我在花蓮。」大學畢業走到花蓮的生命線,轉折一時難以言盡,通上話後我問老師記得我嗎?老師說:「當然,就是看到老師會往另一邊走的人。」我一直害怕和「老師」互動,卻在通話那時坐在系主任辦公室,因為教育部專案每天要和不同的高中老師、大學教授聯繫,並且在附近的學院教了一門課,好像,生命總會補償你所迴避的。

我記憶老師並不只教作品本身,更多的是作品背後的生命面貌,扣合文眼,拉出一種困頓中的姿態,在學生腦海中閃爍,於多年後的某個夜晚,興起和老師重新聯繫的渴望。老師問我如果不是因為專案,我會和她聯繫嗎?我立刻說不會,其實我沒有忘記畢業時給老師的卡片上寫「不為師生,定為好友」,我終究來證實那時莫名的斷言,或說,生命總是引領我走向我的導師。

花蓮竟是老師的故鄉,而且因為我在,老師興起「回鄉看看」的念頭,但不看還好,看得難以拼湊回憶中的圖像,這陣唏噓沒有多久,老師更自在地認識「新花蓮」,步入機場時亦無回頭。老師不是不看過去的人,而是不帶著當時的情緒,也幾乎不讓自己在情緒當中太久,是心理治療「理情行為學派」(rational emotive behavior therapy)的某種人格理想:理性,而充滿同理。這解釋了老師何以吸引無數學生的靠近、傾吐,當然更遑論老師機智的幽默感。

老師說年輕時機智太顯,容易讓聽者覺得犀利,現在學生對老師敬而不畏,班上有個特立獨行的孩子,上課不聽只看自己的書,有一次老師表達於此帶給她的困擾,下課後這位學生主動陪老師走去等公車,一路上沒特意說什麼,但某種執拗的態度轉而為課上的投入。我想是老師展現的人性,讓學生覺得親近;也因為這份困擾,代表著在乎。老師如果是完美的,我可能無法向她學習。

老師個頭嬌小,帶著慧黠的眼,總是看進每個學生的本質。她說我的本性縱使陽光,但成長的歷程累積抑鬱,要更多地關照自己的身體。老師以十分特別的方式關照身體:無罣礙。她晚睡晚起,幾乎不喝白開水,但中醫師一把脈說:「您很養生。」我想是老師不拿一套養生標準讓自己罣礙,她的心理如此,因此生理時鐘順應。她知道自己身體的需求,隨性而行,自然養生。

老師跟我在一起的時候,無論電話還是見面,總是「在現場」,永遠在顧及學生所有的考量後,切身分享自己的想法,事件可以拉到很遠,很長,但老師總能再回到眼前,確定學生聽明白了。而且,她總是給予立即的回饋,無論好壞,好的大加讚美,不妥的提醒建議,不確定的也表明態度,老師一直是清清楚楚,如同她的記憶,和在我記憶裡她臉部的線條,還有多年後她跟我說的一句話:「我喜歡現在的你,mix版。」

給我的大學老師。

老師:有要修改的地方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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