請讓我跨過這個艱難 但不要輕易地
      讓疼痛成為步伐的一部分
      走進我前去的嚮往
      如是每個當下都是嚮往

2010年5月16日 星期日

第九天 關山→台東市


   「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,一條是升學,一條是公務員,賣咖啡太可惜。」


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……縱使相逢應不識,塵滿面……夜來幽夢忽還鄉……相顧無言……蘇東坡的〈江城子〉還抄在大學同學的住址旁,我站在她家門口,不確定地撥了電話,「我是你大學同學,你還記得嗎?」她說記得呀,「我在你家門口。」她頓了幾秒,「我家門口?」

然後因為防秋天風沙的鐵門拉起了,「伯母,不好意思,我們剛從綠色隧道走來,她在嗎?畢業八年沒有見過面。」「綠色隧道?我可以載你們去。」「我們剛走過,幾次被黑狗逼到分隔島上,本來想過太平橋,沿著和平、太平路卑南鄉的外圍,接中興路四段到一段,到馬亨亨大道,經過黑森林,才到市區……」光用講的,這路就已經夠長了,經過卑南文化公園,走過兩公里的綠色隧道,正是陽光熾熱的十一點,夥伴覺得這段路沒有意義,因為沒有目的,沿途風景又都一樣,我則注意著樹葉間隙篩下的陽光、路旁的人家、不遠處的山線、天空,路旁還有基督教的兒童之家……這一條其實適合車走的道路,沒有影響我想走的初衷,也沒有影響我走完的心情。我們停在北向入口的便利商店前,考慮怎麼回頭,我到旁邊的南島採集館,喝著野菜茶,看著簡介,東大剛畢業的好心學生,幫我們叫了計程車,直接到了市區晚上的住宿點。




這一晚250元/人的民宿,看到時只有傻眼,水泥牆和一道鐵片門,上頭有個喇叭鎖,進去到昏暗的走廊盡頭都是霉味,像好幾天沒有乾悶著的衣服,洗手間旁有個只有半片蓋子的洗衣機……大學同學的媽媽熱情地要我們在他們家住下時,我們不能再更開心地點頭:「好,好。」她熱情地張羅著晚餐,先載我們到只有客人來時他們才會去的海濱公園,然後再把我們在黑森林丟下,先回家擦都是沙子的地板。黑森林的木麻黃樹影迷濛,風起時正像秋末,萎縮的琵琶湖裡頭都是水草,出了森林到市區的海邊路上,就是有名的炸寒單爺的天后宮前,有棵樹比起海風吹襲,更像被嚇壞了,海邊還設置著歪相框供人照相,路旁有個男人屋,仿母系社會的男人聚會所,是男人「怨嘆」的場所,屋上還畫著兩隻鴿合成一顆紅心。還有一隻不願回家的豬小妹,出門開心回家難,上摩托車還踢著豬蹄哀哀地叫。


回家了,哀哀。往南到台東市的我們,家在同學家,因為有母親熱騰騰的晚餐,有舒適而簡單的睡舖,同學家再簡單不過的擺設,提醒著其餘只是身外之物,我想著自己總愛沿路收集的物品,包括石頭,到路的盡頭,也都只是記憶。抽象的豐富和實質的儉樸,在我們八年未見的光陰裡,呼呼地吹過每一句段落,平,初見面的熱鬧,只在話語的片刻間撇見生死兩茫茫的時空距離,我忘了問你好嗎,而我好不好,已經踏入每一個南下的步伐裡。

20081027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