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第一次在大眾前發聲,是在心理月刊寫一級預防系列,而後其中一篇轉載佛教月刊,地方文化局因此邀請我去演講悲傷輔導,我一想到幾百人的演講廳就頭暈,轉邀另一位督導老師,她堅定地跟我說:「你去講,你有舞臺魅力,charisma。」
我十分懷疑。在經歷上臺恐懼的大學四年後,潛意識的抉擇機制讓我走入了一對一的諮商室,有我喜歡的對話專注度和立即性,但沒想到諮商也包括帶領團體、舉辦講座,還有代表機構接受電臺、電視訪問,一次又一次挑戰我的群眾焦慮。
那種焦慮來自於我需要透過文字,而非言語來述說;加上臨場反應不快,表達更易失焦,每回走下「群眾舞臺」都有挫折感。有這麼半年,我居然答應在學院開了一門「文化觀察」課程,每回從停車場走向教室,都有難言的抗拒。
有一回在心理治療團體裡,我和一位公眾人物互相扮演對方的恐懼,扮演當時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恐懼是什麼,那種推離又想親近的感覺,以及之後揭露的恐懼對象,居然都是相同的,我們給了對方深深的一個擁抱。
我想到一位卜卦者跟我說:「你的舞臺是大眾。」如果真如此,那麼這種焦慮便是我的課題,需要在一次次的展演中學習。只是我不確定要展演的是什麼?從文學、心理走向出版領域,我不認為自己擁有了任何一項專長。
在文學領域,我的嚴肅性不夠;在心理領域,我的學術性不足;在出版領域,我的市場性不強。我的摸索和覺察歷程,卻在一封封郵件裡得到朋友如此的回應:「你的覺察有某種力道,注入到我的生命裡。」「你的文字有溫度,讓我覺得有希望。」還有對話、分享的回應:「聽你講一部電影,好像我不曾看過一樣。」「你回應身體,感知生活的方式,也讓我看到自己。」
好像我沉靜、生活的姿態,是一面鏡子,我記得一次在諮商室裡分享自己大學時期的轉變,尋求諮商的大學男孩好似細胞開啟般雀躍,為了這一刻,我就應該持續分享不是嗎?一位以獨創觀點見長的散文作家曾對我說:「你的文字有某種靈氣。」一位朋友又說:「不要隨便販賣你的靈思。」其實「靈」一直是我的課題,因為我需要腳踏實地。
在部落格發聲,也是我仍抓不好的頻率,不似私人信件的自在,也沒有面對面的力道,好像某種不確定將我凝塑在傳遞知識的僵殼裡,而我其實只是想在生活裡分享生命,像隻螞蟻般地敬畏龐大的生活空間,踩爬過每步新奇,勤奮地嗅觸每天的味道。但是這隻螞蟻隨時可能因為找不到食物而無法過冬,也隨時可能被一腳踩扁。
生命是張巨大的地圖,不一定有氣味的引領,也不一定看得見幾公尺外的風景,但探索是必須的,受傷是難免的,「安住」則是夜晚的巢穴,因為明天永遠有一條路,可以選擇跟隨蹤跡,也可以選擇避開警戒,而選擇永遠有取捨。但我知道最終,文字,永遠是我活在當下的費洛蒙,以觀注的觸角,謙卑的姿態,展演生命的溫度,生活的風景。
Dear光:喜歡你的文字/對話/及....人!ㄎㄎ!透過描述看到畫面..一隻抬著頭仰望著天的螞蟻!-鶴
回覆刪除鶴:是的,仰望著天,白天讓人覺得朝氣,夜晚讓人寧靜。仰望著天,低頭看自己,我們一如螻蟻,微小而不可思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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