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們的政治很熱鬧,謝謝你們今天來看這樣的屋漏痕,而且沒有中途離開。」林懷民在表演後的座談裡這麼開場,布幕再度拉開,沒有道具和布景,只有白色傾斜的檯面,這麼簡單的初衷是經濟考量,「大家可能會想,雲門走到今天的成績,我可以天馬行空,但不是,這舞臺離開了戲劇院,就要想要多少卡車、多少貨櫃船,才能夠到南部和國外演出。」林懷民一貫的黑衣黑褲,語氣真摯而不時夾帶閩南語,即使現場有不少外國觀眾,「這是雲門最簡單的演出,八個人四小時就裝好的舞臺,上方只有兩個投影機。」
真的,最簡單的演出,「行草」有字義的形象,「狂草」有流轉的意念,「屋漏痕」只化為一一自然的概念,連「舞臺傾斜八度」都只為了要投影反白的天空和雲,於是雲成了黑色,和天空相映墨分五色,「我們的書畫,只有一隻筆和墨,沒有西畫的很多隻筆和顏色,但很多層次在這裡面,留白裡沒說的更豐富,張力更大。」其實這是林懷民更希望的動作表現:「不動」,只是舞者在八度舞臺上猶如腳踩三吋高跟鞋,一個後退「啪!」就踢到了舞臺,一個前進要抵抗傾斜的重力,於是將重心從膝蓋移轉到全身的動作,在重心和移動之間找到一種平衡,成為舞者最大的內力,「很多力量是你們看不到的,因為都在舞者的體內。」
這促成了舞者重心更低的舞動,劈、翻都像從地上拉拔出的莖枝,牢牢和土地連結,穩穩地走出自己的步調,無論舞臺投影的是如屋漏痕般的墨漬,或是快速流動的墨雲,無論僅有聲音元素的節拍,也甚而沒有動作上的虛實,在七十分鐘的時間裡,只有身體和傾斜舞臺的互動。這也許是林懷民在「屋漏痕」看到的兩個因素,「一個是時間,另一個是沒有人為因素。至於屋漏痕真正在書法筆法上指的是什麼,問學者。我不是很清楚,而有時候從不是很清楚來感知,反映的也許是很單純的感動。」
單純的感動,無須了解宋詞漢字,沒有雲袖筆法,有一個國小低年級的孩子,靜靜地看完七十分鐘,不吵不鬧,跟觀眾拍完手後,還坐在椅子上看著垂下的布幕,他也許沒看過懷素的「自敘帖」,也沒聽過與顏真卿「何如屋漏痕」的對話,更不了解虛實和留白,但他捨棄了七十分鐘的電玩或漫畫,七十分鐘的才藝班或作業,一定有無法言說的感受,留駐他的胸臆,並在日後「薪傳」、「行草」、「屋漏痕」已然成為一種文化座標時,有屬於他自己關於時間、痕跡的一番況味。
去看屋漏痕的那天,我也看見觀眾中有穿著制服的國中生,全程看完舞蹈後還上台體驗那份傾斜。簡單的時間流動,舞者要在各個動作中重新和地面連結。嗯,全新的腳踏實地。
回覆刪除看這場舞時,我的座位在四樓,可以看見很完整的水墨投影,但我直到表演結束後的「舞台大揭密」,才從一樓感受到那份傾斜,程度超乎我的想像。
你的心得真該分享到雲門的網站。你詢問的張貼方法,我已經解答了,不過等了幾天,似乎尚未張貼?
剛貼了,但篇幅有限。謝謝你的「留言法」解說,步驟清楚,十分實用,因為我就是找不到留言框……
回覆刪除本來想以一般書信寄到雲門,因為分享的目的不在獲得新書,而只是分享,只想支持,支持這樣的雲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