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字每句都前進得非常艱難,我失去了原先書寫的能量,失去了原先一股腦想要分享的熱情,失去了原先在其中不斷的探索,我發現我的姿態是「把自己藏起來」,我突然看到那個坐在朝會階梯上面對導師開來的車,因為沒有考上好高中而拿畢業紀念冊遮住臉的女孩;突然想起有個教授問我:「你知道雲門嗎?」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它是上古失傳的舞蹈,但是教授沒有回答我而報以一抹微笑;還有一個老師從此失聯,因為我說我沒有什麼學識好傳授,我只有對生命的熱情。
那是自卑,所以我把自己藏起來,因為我說不出張愛玲和現代小說的關係,我背不起戰爭的年代,我無法立即反應某句詩的出處,我怕我只是一本貧乏的書,我害怕,我害怕得開始閉上嘴巴,害怕得躲藏在文字的背後,害怕得找來很多文獻和知識,然後我的聲音才會被聽到,我說的才會被重視,我,才是個人。可是,我不是自己。
「我覺得你在包禮物,一層又一層,把禮物包得好大,但是送禮物的心在哪裡?」
「不要丟掉我們之所以被你吸引的初心,那是你用你的生命在分享。」
「分享你自己,那是最美的禮物。」
朋友的聲音給我力量,我信任他們,我不信任的是我自己。我站在一整櫃的書前,向上蒼祈求:「請指引我,這個功課一再來到眼前,每回我都站在同樣的十字路口,我仍舊沒有更勇敢,請指引我。」我伸出右手拿起了《心靈寫作》,源源不絕的話語都像在回應我,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,沒有關係。
「我不夠聰明,我沒有很多的學識。」
「作家寫作並不是要傳授知識給別人,他們之所以寫作,乃是為了要告知他們自己。」
「只是想分享對生命的熱情,這似乎不是重要的事。」
「相信你所愛的事物,堅持做下去,它便帶你到你需要去的地方。」
「別人為什麼要看我這麼瑣碎的事情?」
「你的文章並未負擔自我造成的包袱,你乘著人類意識的波浪前進了一會兒,並用個人的細節來描述這趟旅程。」
沒有關係,你所能給予的,是你所擁有的;你之所以珍貴,是因為你是你;而你所熱愛的,將帶你看到無可企及之處。最重要的是,你誠實地書寫,真誠地對話,勇敢地,面對自己。
201004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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