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徬徨地翻開我的聖經《莊子》,讓文字帶引我,然後我捲開宣紙,以笨拙的字跡寫下:
若一志,無聽之以耳,而聽之以心,
無聽之以心,而聽之以氣。
聽止於耳,心止於符。
氣也者,虛而待物者也。
唯道集虛。虛者,心齋也。
……絕迹易,無行地難。
為人使易以偽,為天使難以偽。
聞以有翼飛者矣,未聞以無翼飛者也;
聞以有知知者矣,未聞以無知知者也。
瞻彼闋者,虛室生白,吉祥止止。
夫且不止,是之謂坐馳。
夫徇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。
顏回聽到孔子說「心齋」,頓有「無我感」,正是把「我」拋掉以後,才能不依照心智行事,因為心智必有成見。而心智常常受到別人所說影響,別人所說又常包含社會價值,所以當心智混亂時,我將自己交給了身體。身體想睡覺,我就睡覺;身體想舞動,我就舞動。但這時候心智又跑進來了:怎麼舞動?
剛開始,我想到朋友建議的敦煌舞,真的跑去舞蹈班看,看了知道不適合;然後,跟著「現代舞」的教學示範,一步一手勢地學著基礎動作,發現無法跟上。這時,雲門的「水月」畫面躍入,我跟著舞者呼吸和移動,是,是這樣的感覺,我的身體喜歡。一晚,兩晚,跟到第三晚的時候,我逕自播著巴哈無伴奏大提琴曲,讓身體自己舞動,讓氣脈引領,讓肌肉拉展,讓身體延伸到最遠,也最靠近自己。
是的,我正在徬徨,很好,讓我再更貼近一點,靜靜地感受這徬徨。我不問這徬徨要告訴我什麼,因為那會是此刻的我「想」出來的;我不因為這徬徨,而緊緊「抓」住什麼,因為那不一定是我想要的;我不覺得這是艱苦的時期,而想立刻「甩」掉這徬徨,因為它會如影隨形。它存在,一如我的存在,我不問存在的道理,我體驗,我學習信任身體。
身體告訴我,往回走,回到最初的那一點。
201003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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