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沉浸著我的愛

朋友來電說她「心動了」，不同於以前的心動，總是充滿苦惱和失落，現在她的聲音張揚，細胞圓潤，我發現，因為沒有想要擁有或回應，她沉浸在當下的心動的感覺，她說，這樣的感覺十分美好，因為是完全生物性的，沒有一點社會化的考量，非常純粹，也只發生在最初的相遇裡。

我翻起席慕蓉的《我摺疊著我的愛》，序裡提到劉西北教授的一個物理實驗，用顏色替代字母作範圍區別，電腦驗算出來的結果「竟然呈現出如蝶翅又如萬花筒般的畫面，繁複、炫麗、對稱卻又變化多端」，這個實驗如果以「正確」的方式來解釋，外人難以了解，所以劉教授以「錯誤」的方式這麼形容實驗的面貌：

　　我們每個人在輕輕一揮手，一迴身之際，周圍的空氣裡會有許多相對應的細小的力量，以無限繁複的方式延展或呼應著我們的動作；當我們行走之時，身前身後，有許多細微的，眼不能見的波動和變化也如影隨形，宛如彩翼，宛如織錦的披風。（圓神出版，頁11）

僅僅是一揮手、一迴身，就有如此繁複的波動，那麼一心動，將層層疊疊鋪展開一個怎麼樣的世界啊！

　　我摺疊著我的愛
　　我的愛也摺疊著我
　　我的摺疊著的愛
　　像草原上的長河那樣宛轉曲折
　　遂將我層層的摺疊起來

　　我隱藏著我的愛
　　我的愛也隱藏著我
　　我的隱藏著的愛
　　像山嵐遮蔽了燃燒著的秋林
　　遂將我嚴密的隱藏起來

　　我顯露著我的愛
　　我的愛也顯露著我
　　我的顯露著的愛
　　像春天的風吹過曠野無所忌憚
　　遂將我完整的顯露出來

　　我鋪展著我的愛
　　我的愛也鋪展著我
　　我的鋪展著的愛
　　像萬頃松濤無邊無際的起伏
　　遂將我無限的鋪展開來

　　——席慕蓉〈我摺疊著我的愛〉

這是一個禮物啊，朋友說，一個十分柔軟而充滿生命的禮物。因為對對方毫無條件、毫無保留地接納，所以也如此接納著自己，接納小鹿在內心裡亂撞，衝撞出一個完整而無限的世界，因而釋放自己的野性，感受到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