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狸說:「你可以每天都向我靠近一點,一天一點地靠近。」
對狐狸而言,小王子不過是千萬人之中的一個小男孩,直到小王子的腳步聲成為一種召喚。對病人而言,心理師不過是其中一個醫護人員,有時誤會為營養師,有時混淆為社工師,直到病人說:「我知道你差不多要來了。」
病人已經等待在疾病的洞穴口,準備好要出來曬曬冬天的暖陽。
這種「辨別」讓心理師的腳步更穩健,但一開始這種辨識度模糊於白袍下,少了諮商室和晤談椅,走入病房的腳步,要更慢一點。
病人是躺著,但不是躺著長沙發,而是可上下移動的病床;病人習慣回應,但不是敘說的人生歷程,而是簡要的背景資料;病人習慣接受,但不是向內探索的覺察,而是向內侵入的醫療。
所以心理師的出現並不理所當然,而像一個虛線的輪廓,需要一點點地連起來。像狐狸與小王子的建立關係,每次一點一點地靠近。
但建立關係,每回都不一樣。
面對一隻逃跑的狐狸,要看到他逃跑的活力;如果還有另一隻狐狸跟他一起跑,更要看到他交朋友的能力。
面對一隻癱軟的狐狸,得先握握他的手,真實地感受他,再看他的頭會轉過來嗎?(願意注意)轉過來的眼神對焦嗎?(願意連結)對焦後可以對答嗎?(願意表達)對答時明顯比較有力氣嗎?(可轉移注意力)還是顯現出比實際體力更加有氣無力?(有心理性因素)在語言與非語言間,交織出這場互動。
面對一隻被團體圍攻的狐狸,要處理的不是狐狸,是圍攻的團體。要回過頭來了解狐狸做了什麼,讓團體有這些情緒(反移情)?因為狐狸害怕被抓(死亡恐懼)?但誰都害怕被抓,反而一隻等著被抓的狐狸(等死),有著不為人知的自我放棄。
如果上述都定義為「抗拒」,那抗拒真的有很多面貌。
如果你認真觀察過一隻狐狸。
狐狸說:「你要有耐心,就像這樣遠遠地坐在草坪,然後,你可以每天都向我靠近一點,一天一點地靠近。」
心理師坐在床沿,在心理距離上,每次一點點地向病人靠近;在心理深度上,病人也一點點地更靠近自己。
小王子要離開的時候,狐狸說:「我一定會哭的,但麥子的金黃色,會讓我想起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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